古诗十九首中的《迢迢牵牛星》
1984-12

迢迢牵牛星,皎皎河汉女。
纤纤擢素手,札札弄机杼。
终日不成章,泣涕零如雨。
河汉清且浅,相去复几许?
盈盈一水间,脉脉不得语。

《古诗十九首》最早见于梁昭明太子萧统编的《文选》,总题标为“古诗”。编者把汉代不知名作者的十九首五言古诗集中在一处,后代遂称之为《古诗十九首》。有人推测这十九首诗大致产生在东汉桓帝、灵帝时代,基本还是可信的。
十九首古诗的主题分为失志伤时和相思离别两组,写的最充分的还是后一种,上面选的《迢迢牵牛星》即是一例。
古诗十九首原本无题,后人以每首诗的首句为诗题, 《迢迢牵牛星》亦是。
这首诗以天上的牛郎、织女星相看而不能相语,作为直接描写题材,实际抒发的是钟情男女咫尺天涯的哀怨。写诗的人是从织女的角度来看牛郎的,所以用了“迢迢”二字开头,然后又近看织女星,望见她皎皎的星辉,清楚的神形,这种由远而近的写法,把诗抒写的中心很快地显示出来,写出了织女星的相思之苦,表露写诗人的怅恨之情。诗中的织女,她虽然手不停织,但却因心害相思而织不成布。作者恨怨那条间隔相思情侣的银河;“盈盈一水间,脉脉不得语”,在委婉语言中透露了对于封建礼法的不满,已成为近在咫尺,却又被无法冲决的障碍所阻隔的幽幽怨情侣的千秋恨诉!刘勰在《文心雕龙·明诗》中说古诗十九首“结体散文,质而不野,婉转附物,怊(音“条”,怊怅,同惆怅)怅切情,实五言之冠冕也。”本篇足可当任。
抒情诗,是由于诗人“应物斯感”,然后把感发的情致加以形象地对象化,即以形象肯定自己涌自心底的诗情。从诗人自己与他人的范畴来区分体式,主要有两种侧重:一是以“我”为主角,直抒胸臆,如前边已经介绍过的《伤歌行》;二是写他人,代他人立言写意,在写他人的思想、动作、感情、愿望等等意向、状态时,自然地渗透自己的情思,显示自己内心的情状,这首《迢迢牵牛星》即是。人们早就熟知这个道理:当诗人写着“我”的时候,那“我”的思想感情决不仅仅是“我”的,而是某一类人的个性化的表现形式。另外,当诗人描述别人的情怀,或代人抒发心意时,也不可能没有写诗人的情意的化入。这样看来,本诗中的“终日不成章,泣涕零如雨”,等等,也就不能没有诗人自身的感慨了。刘勰的《文心雕龙·情采》中说, “情者文之经”, “夫桃李不言而成蹊,有实存也;男子树兰而不芳,无其情也。夫以草木之微,依情待实,况乎文章,述志为本,言与志反,文岂足徵?”这是强调没有真情实感就没有文学;我们反过来说,岂有真正的好诗而能不表现其作者的真情实感的?